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先訪聖母院

大貓

五月初到巴黎，正好趕上報名，參加 國立高等美術學院 (ENSBA) 的入學試。到學校辦完手續，已經接近博物館關門的時間；只好隔岸跟羅浮宮行個見面禮，然後改道，沿塞納河畔往東走，先訪聖母院。豈知巴黎聖母院竟這樣灰沉！幸而裏面有亮麗的彩繪玻璃，才教我不至於太失望。可就是不解花都怎麼會如此暗淡？我唸的美術學院裏外都被塗上大字報，看不懂，就特別覺得礙眼。而一個學物理的朋友報考的巴黎第八大學更糟。除了牆上的大字報以外，因為老師長期罷課，學生沒課上，做起買賣來，把整個校園變成零售市場，擺滿各類小玩意、零食的攤檔。踏著一地垃圾走進去的時候，只能憑想像猜描這場地的原貌…。這些巴黎學府跟香港母校新校園的整潔相去十萬八千里，不由納悶起來。

有朋友的感覺真好。接機、引路、住宿等基本需要都由立穎、楚華替我安排妥當了。到第七區「廉價市場」(au Bon Marché) 附近的一間樓頂房住下。走二十分鐘就能到學校，學校在塞納河邊，對岸就是羅浮宮，美術學院的學生可以免費入場。每天中午都過橋去流連在達文西 (de Vinci)、林布蘭 (Rembrandt)、安格爾 (Ingres) 之間，天熱就拐到米開朗基羅 (Michel-Ange) 的大理石像下避暑。上學途中，必經「廉價市場」前，地鐵出口對著的街角。一個叫雅克，一個叫貝爾納，五、六個流浪漢，天天在那兒豪情聚飲，高談闊論；他們或向行人要一個法郎，或討一根香煙；人家多友善地回以微笑，招呼早晨，或停下來替抽煙的點火。他們一身酒氣，濃得刺鼻，有時候歪東倒

西亂撞；初到的時候我有點怕，經過這幾個人身邊，腳步就自動加快。慢慢地，也跟他們打招呼。這幾個酒後樂天的浪人能夠靠在這大公司門前做白日夢，無人干涉，可能跟它第一個老闆有一定的淵源。Bon Marché 是巴黎一家老名店，創辦於1852年；始創人布西科〈Aristide BOUCICAUT〉是個出色有創意的富商，也是個著名的慈善家。經營不到十年，他已經把Bon Marché增值十倍，成為巴黎當時最大規模的百貨公司。Bon Marché原文義為「廉價市場」，出售從鐵釘、木板以至電器、時裝等實際家庭日用品。直至1970年代末，80年代初期，Bon Marché終於獨支不住，逐漸解體。現在已為YSL,CD,LV等名牌充場，一改原本作風，廉價不再，專賣名貴奢侈的消費品。

物換星移，時代改變，Bon Marché門前的酒仙消失了，由替顧客泊車的服務員代位。有些年輕流浪人組織起來，在街頭獨自賣他們的報紙。行人的腳步愈來愈急速，停下來的太少了。巴黎可能已經失去往時的樂天，住久了，卻覺得聖母院愈發漂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