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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的人生交叉點 劉貴生 1973年對於我這個剛剛放下書包的年輕人,是繼續升學或出來社會做事?兩者如何抉擇?對我日後的人生將影響很大。 就在這一年,哥哥和我藉著父親在法國工作的關係,移民到法國去。 記得離家那天,婆婆和媽媽在廚房裏忙著弄一頓豐富的午餐,為哥哥和我餞行。她們一個洗菜,一個煎魚。我走到婆婆背後,雙手放在她的肩膀上,臉貼著她的背說:「婆婆,您太辛苦了,忙了一個早上,我又幫不了忙。」婆婆說:「祇要你好好唸書,有空寫信回來便成。行李有沒有整理好?」媽媽插嘴說:「你在這裡撒嬌,打擾婆婆煎魚,待會兒就給你焦魚吃!」我接著說:「我出去搬桌椅,準備吃飯。」 吃飯的時候,我一直沒出聲,心底裡想著該用什麼話來安慰婆婆、媽媽。畢竟是我第一次離開家人。她們對哥哥再三叮囑日後要怎樣、要照顧弟弟。 吃完飯後,婆婆坐在床邊的椅子上休息,我從熱水壺倒了一杯茶給她喝。那時,我的雙眼紅起來,淚水都快要湧出來了。她接過茶杯放在一旁,按住了我的手說道:「不要這樣,人生離離合合總難免,你們這次離開是為將來前途著想。最重要是學懂人情世故和謀生技能,不要做社會的寄生蟲,知道嗎?」我還未來得及安慰婆婆就被她打斷:「時間也不早了,你們都應該起程去機場。」 我知道婆婆的心情,她不想我們為她難過。就這樣我們便告別了婆婆,乘車往機場。告別了家人和朋友後,我帶著從未有過的悲喜參半的心情登上機艙。 找到座位後,聽到飛機引擎隆隆地啟動,慢慢駛入跑道。短暫的衝刺,感覺到飛機輪已離開了地面,向空中飛去。眼前迷人的香港夜色很快就消失在眼底,祇剩下一片漆黑。此情此景令我心潮起伏,暗道:「香港再見了!」我開始感到倦意,模模糊糊地睡著了。不知過了多久,哥哥把我推醒說:「你看窗外,多麼美。」真的好美。黎明天曉時分,天際萬紫千紅,瞬息變化萬千,像一幅美麗的圖畫,我們猶如置身仙境,這種感覺是令人難忘的。就在這時,機長宣布半小時後降落以色列首都台拉維夫國際機場。乘客起初不知道為什麼會下降?降落後才知道,飛機引擎出了毛病,但卻引來一隊軍人,荷槍實彈,如臨大敵般上機搜尋,盤問一些乘客。經過一輪搜尋和盤問,才讓所有乘客下機,到候機室等候再飛。大約等了兩個小時才再登機,飛往法國。本來飛機出了一點機械故障是不會有那麼大反應的。皆因那時中東局勢緊張,加上巴勒斯坦激進武裝份子在1972年德國慕尼黑世運村殺害十多名以色列運動員;以色列當局為了安全,才有那麼大的反應。當返回坐位後,再把行程表拿出來看,大概再飛四小時便可到法國。怎知剎那間又傳出機長的廣播:由于巴黎機場控制人員罷工,不能降落巴黎機場,要改航道飛往比利時首都布魯塞爾國際機場降落;再由法國航空公司派 出穿梭巴士,接送到巴黎。我對哥哥說:「在香港都沒有聽過控制塔人員罷工,在法國會有這樣的事情;真的令人不可思議。」哥哥說:「法國工人對工作的權利看得很重要的,沒法啦,祇好忍受不便了。」 終於航機降落布魯賽爾國際機場,經過清關後,我們便登上穿梭巴士前往巴黎。歐洲的氣候比香港寒冷得多。天色很藍,地是白的,車裏雖有暖氣不停吹送,總被外面寒冷抵銷,上升、又抵銷。我把雙腳緊貼在車壁的暖氣管上,雙手插在袖子裏。車窗的水氣,越來越濃。只有伸手抹去水氣,才能看清外面的景色。公路上,兩旁整齊的田野,偶見一些馬牛羊,歐陸風情,真的像詩像畫。不知不覺就抵達巴黎法航總公司,它位於阿歷山大三世橋旁,下車後,再乘計程車到父親居住的地方。計程車司機真像導遊,慢慢駛著車子,穿越協和廣場。他指著後面:那是鐵塔、左面是大名鼎鼎的香榭麗舍大道、凱旋門位於這條街上,跟著進入一條小路,拐了彎又是一條大路,歌劇院就在這條大路上。大約行走十分鐘左右,就到達我們在巴黎的家。我與哥哥就這樣安頓下來。 香港和法國不論氣候、生活習慣、語言都截然不同。如果在法國要有所作為,必須“努力學習”,那時候,這是哥哥和我的座右銘。當開始學習法文的時候,有一定程度上的困難,勉強可以應付功課。後來認識了新朋友、接觸到新事物,導致學習中斷,放棄了當初的理想。之後我找到一份餐館學徒的工作,這份工作也成為我日後的經濟來源。經過了學徒生涯,積累了一些工作經驗,便嘗試到另一家餐館工作,希望再多學廚藝,在工作上有所作為。可惜,轉換了新環境後,人也變了,從樸實無華,變成一個大花筒。1979年我敬重的婆婆去世,我心靈受 我這段婚姻,當初並不被人看好的。我倆能維持這段良緣,全賴我有一位賢內助。她相夫教子,與我攜手並肩度過艱苦歲月。「勤與惰,靜和動」那交界線薄如剃刀邊緣,而一個人需要多強的意志,才能把持自己的方向,抗拒環境的引誘。在那其薄無比的剃刀邊緣上蛻變過來,恐怕世上不止我一人呢!?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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