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一趟，為了新奇，出席演講時特地穿了一件中式上裝，以示夠「酷」。
雖說所謂的「唐裝」並不算古裝，可也是闊袍大袖，不經意地把手一揚，麥克風竟給籠在袖子裡，順手一拖，麥克風連架子便一起倒地，轟的一響，真真正正的舉座皆驚。
由此可見，不習慣的服裝，還是先適應了為妙。
從前拍古裝電影，演員是先得要跟師傅練身段的。不獨是身段，就連服裝也要先習慣：記得當年的娛樂新聞就有報導，電影明星林翠第一次拍古裝片，就先得要穿上戲裝練水袖。
練身段是一點都不輕鬆的。聽另一位電影明星方盈說，當年拍《七仙女》的時候，負責訓練身段的粉菊花師父要求就很嚴格。七位仙女先在腰間繫上棉被，然後旋轉，直至棉被能均勻地散開來，那才算數。要是棉被散得不漂亮、不均勻，粉師父便毫不客氣，藤條侍候。
這樣的嚴格訓練，有必要麼？ 別的不說，光是走路，仙女們不得其神髓，也總得到一點形格，飄飄逸逸的，活動起來有點「仙氣」，有個古人樣。聽早期給港姐們訓練儀態的林靜老師說，單是學穿旗袍踏著高跟鞋走路，早年的港姐們也花了不少時間和精神。能做到「人衣合一」，走起路來婀娜多姿，不可謂不是一門微妙的藝術。而這門藝術是非把握不可的：「美貌與智慧並重」，連路都走不好，又怎麼能鰲頭獨佔，成為港姐第一名呢？
最近電影《赤壁》上映，看過的朋友們頗多不滿， 總的來說，就是覺得故事沉悶，人物全像時下的今人，沒半點古人的「文化味」，看上去很不自在。
沒看過這部片子，信口批評自然有失公允，可是看過地鐵站裡的人物造型海報，那「不像古人」的原因倒猜著幾分：穿上戲裝一動也不動，看上去「一表人才」是不難的。可是一說話，一活動，要是「人衣不合一」，又少了那末一點「古文化」的修養，那衣服和儀態便成了累贅，看上去便覺得份外的蹩扭了。
可是這些「修養」觀眾們也許並不苛求的；起碼金城武「靚仔」，梁朝偉又有一雙會「放電」的眼睛，這便夠了，還要求甚麼？
（原載 2008 年 7月22日《信報》副刊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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